编辑推荐
如果说《有文化的文学课》是作者文化深沉之思的杰作,《有知识的文学课》则彰显了作者的博学、明辨。
一般文学阐释之作,引用典籍都是寻常所见,而此书中,典籍众多,新奇醒目,作者信手拈来,运用自如;在宏博甚至陌生的知识叙述中,作者以其敏感的思索,纵横捭阖,常常令人意出尘外。
作者摒弃了纵向思考文学的形式,打破了文学高蹈于精神领空的惯式,从横向角度,走进古人的生活:衣食住行、花鸟虫鱼。在作者笔下,文学是一朵永恒开放的花朵,在精微、唯美的世界里,有渊博的知识、有惊人的洞见。
内容简介
作者从文学与天文、与岁时、与地理、与饮、与食、与衣、与住、与行、与草、与木、与鸟、与兽、与虫、与鱼的横向角度看文学,亦是在古人的生活领域看文学:天文、岁时、地理,是古人生活的日用所知,在古典文学典籍中频见,诸多意象意味深远;衣食住行里,更见古人的文学理想与审美境界;草木鸟兽虫鱼更是源远流长的文学意象,意蕴深厚。
作者简介
龚鹏程,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导。祖籍江西吉安,1956年生于台北。精通中国文学、中国史学、中国哲学、中国宗教,是当代享誉海内外华人世界的著名文史和国学学者。曾任淡江大学文学院院长,台湾南华大学、佛光大学创校校长,获台湾中山文艺奖、中兴文艺奖、杰出研究奖等奖项及台湾校园十大名师称号。2004年起,任北京师范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教授。主要著作有《中国传统文化十五讲》、《汉代思潮》、《文学散步》、《中国文学批评史论》、《近代思潮与人物》、《中国小说史论》、《中国文学史》、《文学批评的视野》等。
目录
序
第一讲文学与天文
天文是古人日用所知
古人生活中的天文知识
类书、蒙学书中文学性的天文知识
《天问》分化出的文学形态及影响
第二讲文学与岁时
什么是岁时
文学关注下的时间
中国人重节气、节日
文人笔下的节日、岁时
四季变化为文人所重
第三讲文学与地理
《禹贡》与九州地理观
《山海经》、《穆天子传》启发下的文学想象
《诗经》中的具体生活场域
楚辞、地理志、辞赋中文学与地理的关联
地理文学化的诸多体现
以地理视角看《乐府诗》
第四讲文学与饮
中国人更重视的是饮
《诗经》里的酒
《楚辞》中丰富多样的饮
与文学相关的酒
饮茶法的变迁
与文学相关的茶文化
僧家对茶道的推动
文人对茶饮的影响
第五讲文学与食
文学中的农事稼穑
文学作品祭祀中的食物
《诗经》开创食物描写的三大类型
《楚辞》中的离俗之食
汉代歌诗辞赋里的佳肴
第六讲文学与衣
中西方服饰观之不同
《诗经》之衣多在《国风》中
着衣之礼及各种衣服
《楚辞》超凡脱俗之服饰
文学里的冠剑、纶巾、金缕衣
第七讲文学与住
中西方居住文化差异
文学中的卜居主题
《长物志》显现出的文人生活理想
文学中的园林楼阁
“观”的性质、作用与表现
第八讲文学与行
由《诗经》开启的行旅文学
行旅文化中产生的闺怨文学
行旅文学出现的原因
驿站诗、题壁诗
游的文学史
第九讲文学与草
北京花事
早期花草意识的混而未分
重视花,始于汉代
香在草之外另成大邦
词比诗更显花草意识
体物、博物、格物、玩物
第十讲文学与木
橘之颂
嘉木者木兰
桐花时节
文人爱梧桐
桂花之幽静
韵胜格高的梅花
文学里草木的深意
第十一讲文学与鸟
《诗经》里聚讼万端的鸟
文学中的嘉禽
文学中其它诸鸟
第十二讲文学与兽
蒙学读物中的兽
诗人体物工夫
文人笔下的马
寓言与以兽拟人
与兽相关的文学故事
文学变形幻化主题中的异兽
第十三讲文学与虫
《诗经》里的虫
龙非虚构之物
声望较差的蛇
文学中的小虫们
相生相化之虫
第十四讲文学与鱼
鱼之总说
有文化符号意义的龟
重要且美好的鲤鱼
丧失本义的鲲
与鱼相关的文学故事
精彩书摘
1. 然学在王官,释天既为天官专职,其余的人便不能知天吗?不然,《尚书·尧典》已云尧时命官“敬授民时”,可知古天文时令之学早已普及,民之耕稼兴作,俱赖于是,岂能不遍使通晓?清顾炎武《日知录》云:“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七月流火’,农夫之辞也;‘三星在户’,妇人之语也;‘月离于毕’,戍卒之作也;‘龙尾伏辰’,儿童之谣也。”即以此故。
这是因为大司徒要辨山林、川泽、丘陵、原隰之名物,一般农民、牧民也同样需要知道这些东西。近代博物学者,即类似大司徒、山师等官,对物类可以有系统性的知识;一般民众虽不是学者,对这些却拥有具体的实践性知识。某些时候,博物学者还得向农民、牧民请教呢!孔子答樊迟问圃问稼时说:“吾不如老农”、“吾不如老圃”,就是这个缘故。
而且古人与天地自然的关系,远比我们现在密切。风雨晴晦、斗转星移,决定着他们的作息与生计,一举一动,都是与自然要相配合的。因此,讲起天文历象,实是再亲切熟悉不过的事了。《诗经》中比兴,动观天文,即以此故。
2.当然西洋诗人对时间也很敏感,但他们似乎不像我国诗人这样普遍地对时间耿耿于怀。且中国诗如《郑风·女曰鸡鸣》这般,常比西洋诗更明确地指明季节和早晚的时间,哀悼春去秋来或忧老之将至的诗篇更不可胜数。春天的落花、秋天的枯叶、夕阳的余晖、岁暮的积雪……无一不使敏感的诗人察识到时间流遁、岁月不再。
是以在中国诗中的时间、季节通常有写实和象喻两种可能,如《豳风·七月》当然属写实的纪事;至如汉繁钦《定情诗》从日中直写到日暮,则非写实之笔,而是一种无尽的期许、一种时间的象喻。因为时序的推移,原本就可以在诗中造成一种绵长久远而循环不已的感觉。屈原《离骚》往往用“春”与“秋”、“朝”与“暮”的对举,暗示时间性的永恒周遍之感。民歌俗曲也常常透过四季十二月的更迭排比,来写无尽的爱恋相思,例如清华广生编《白雪遗音》所载《佳期约定》曲:“佳期约定桃花放,二月春光。哄奴等到菊花见黄,又到重阳。相思病,害得不像人模样”,就具备了这些基本特质。晋陆机有《百年歌》十首,从人少年“体如飘风行如飞”一直写到耳昏目病,形体支离的百岁寿终,说明人在时间之流中不能抗拒的自然法则。汉武帝的《秋风辞》则表达了面对季节时间而兴起的感慨和哀伤。这些情感类型虽或表现的方式不同,但我们应能看出:诗中的时间感是最动人的。其动人的力量,在于时间暗示着流动,因为时间是藏在人生事物的背后的。
所以从昧旦开始,天亮了,人也起来活动了,一整天都在时间之流里。文学写任何活动,都离不开时间。故除写时间中人、物、情、事之外,对年、月、节、日、辰光本身也常有直接描写。
3. 在中国,精彩的闺怨诗几乎都是男人写的。《诗经》以后,《古诗十九首》大半均可视为闺怨诗,唐代七言近体诗的各种宫词、闺怨,甚为脍炙人口。词则温、韦开山,即以闺怨擅长。温庭筠《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更漏子》:“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梦江南》:“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洲。”无一非闺怨。唐韦庄《菩萨蛮》:“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也是闺怨。故清末谭献评说此等词:“亦填词中《古诗十九首》,即以读《十九首》心眼读之。”(《复堂词话》)
而由闺怨开端的“词”这种文体,遂也以闺怨为主要内涵,从主题到写法,均以女子闺怨为正宗,直到苏轼所谓豪放一派词风崛起后,才略有改变。
可是女人真的像这些闺怨诗所说的那样吗?极痴、极挚,每天什么事情也不做,只专心致志地梳洗打扮好,坐在楼头等呀等,等了今天等明天,守着窗儿守着黄昏,守着“夜长衾枕寒”。像植物种在窗口一般,望着想着仿佛窗外流云一般的游子。
其实现实生活中的女人并非如此,早期诗歌中的女性也没有这样的形象。《周南·汉广》就描写:“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据朱熹《诗集传》说:“江汉之俗,其女好游,汉魏以后犹然,如大堤之曲可见也。”可见游子本来应该是女性,所以称为“游女”。其后宋玉描写巫山神女,也极力强调其游,云彼“朝为行云,暮为行雨”。此为早期女性十分重要的一种形象。
但“游女”变成“游子”之后,男出游,女守闺,竟成了常态,行云之意象,遂也被男人夺取了。五代冯延巳《蝶恋花》:“几日行云何处去?忘了归来,不道春将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怨男子忘了归来,正与下篇“泪眼倚楼频独语”相呼应。上怨男子之薄幸,下言女子之痴情,“行云”一词,竟因此转换了性别。
更进一步说,我们还应注意到:在大部分闺怨诗中,其实都刻意淡化了夫妻关系,而还原为男女关系。
4.诗家比兴,多用草木鸟兽虫鱼。故孔子说读诗可以帮助人多识草木鸟兽虫鱼之名。但是,为何他老先生只说草木,不说花呢?
花当然也属于草木之一部分,然而后世论及草木,恐怕更多想到的是花。口语上说花花草草,花都在草之前,古代却不然,所以明谢肇淛《五杂俎》说:“古人于花卉似不着意,诗人所咏者不过芣苢、卷耳、蘩之属,其于桃李、棠棣、芍药、菡萏间一及之,至如梅、桂则但取以为调和滋味之具,初不及其清香也。”
是的!《诗经》所咏,如荇菜、茆、苹、藻、唐、萧、蓝、绿、芣苢、卷耳、薇、蕨、葑、菲、莫、桑、蒹葭、杷、芹、椒等,均就其枝干叶果说,甚少谈到花。仅有的,不过“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而已。梅、李、木瓜,讲的还都是它的果实。即使是“赠之以芍药”(《郑风·溱洧》)的芍药,也非类似牡丹那种,而是名为辛夷的药用植物。与《楚辞》说要“餐秋菊之落英”相似,重在它的食用价值,而非审美情趣。
《楚辞》无疑比《诗经》有更多的赏花态度。如《九歌》云:“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东皇太一》)“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湘君》)“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大司命》)“折芳馨兮遗所思。”(《山鬼》)都是折花采花赠人的。乃汉代《古诗十九首》中“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之先声,对后世影响深远。
但若细看,你就会发现《天问》、《九章》、《远游》、《离骚》诸篇和《九歌》并不一样,虽或也谈及草木,却极少甚至根本没谈到花,采花赠人之事亦未发生。
……
前言/序言
文学作品,我们自小读得够多了,文学课也没少上过。打幼儿园开始,就背诵了许多诗词;小学到中学,每学期又熟读了十来篇古今佳作名文;至大学,少说也有上百篇诗文是烂熟于胸的。文学典故、作家履历、字词解释、篇章大意、文法语态,什么都考不倒我们。
可是,考上了名校的大学生,你让他写篇诗文函札试试。除了考试用的作文套话,什么也不会。你找篇文章让他谈谈,也会发现他根本没有审美能力,超出字词解释之外的文学文化问题大抵皆一窍不通。
我在大学教书,于今快四十年了,年年碰到的学生均是如此,两岸都一样。为什么?因为我们的语文教育一塌糊涂,老是把诗文割裂为字词解释、文意译读、文法语态、作家生平资料等等,然后令学生背诵之,反复考习之。最终便使得学生都不知文学为何物。
而且,入了大学,一般人就再也不会接触文学的了,因门既已敲开,敲门砖谁也不会再拎在手上。少数进了文学科系的学生,则虽号称以文学为专业,然而习得的本领,其实与初高中并无大异,只是割裂更甚。要用西方哲学、当代思潮、政经社科知识、工科论文术语及格式去“剖析”中国文学。
我久不满于这种文学教育形态,认为把文学仅囿限于作家与作品,内缩式地讲作家人格如何高、心境如何好,作品又如何结构巧、修辞精,讲来讲去,豆剖瓜分,越缩越小。仅在版本、字句、语法、词意上打转,实在玩物丧志,越讲越没劲。
当然,这些方法当然不能说完全没用,但显然还再可以开发一些视域,让人对文学能有更入乎其内的理解。
“文学与文化”是把文学活动放在整体中国文化视域中去看,不认为文学作品是独立的,通过文学,可以了解中国社会、中国文化。中国文化也即整体体现为中国文学。
孔子说,读诗有诸多好处,“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还可以用其中的道理来侍奉父母,也可以来服侍君上,还可以“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孔子的说法道尽了文学与人的密不可分。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不有文学;衣、食、住、行世俗之事中亦见文学;鸟兽草木虫鱼中更有文学。文学一直在这些寻常可见的文化知识中,只是我们习焉不察。
我们只看《诗经》的开篇中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接上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偶尔相遇,若有理若无理,若有意若无情,而这一切即兴发生成于此间,本非臆造,然义不尽处于意外,兴成可观,则又未必纯属被决定、被限制。这就是文学中的鸟兽虫鱼、江河湖海,他们在情理(知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这等魅力也许只能来自神思。
相对于那种内缩而割裂的文学阐释形态,我如此恢拓无端,有点“其大无外”。但你不觉得唯其如此,才足以开豁耳目、高大其心志,非局促之学吗?
这样理解文学,才可以破除过去文学教育常给人一些迷思与错误。这些错误太多了,我每一讲都须花点口舌去拨乱反正。不是我比较聪明,故能识前人之误,只是大脉络理顺了,自然就会明白过去那些文学知识为何是胡说八道。希望大家看看,也能养成大识见,成为有文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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