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2-17
上上長江 pdf epub mobi txt 電子書 下載
《上上長江》是茅盾文學奬、魯迅文學奬獲得者劉醒龍創作的紀實體散文,被譽為新時代《長江之歌》。從母親河長江的入海口上溯到三江源,深情書寫中華民族母親河長江,這既是一次艱辛的尋夢之旅,也是對民族精神的探源和迴望。
《上上長江》是茅盾文學奬、魯迅文學奬獲得者劉醒龍深情書寫中華民族母親河長江的紀實體散文。從長江入海口上溯到三江源,一路溯流而行,這既是一次艱辛的尋夢之旅,也是對民族精神的探源和迴望。
《上上長江》充滿著一位文學赤子朝拜母親河的虔誠和激動,從各種水利考察站到三峽大壩等國傢工程,從潯陽樓、金山寺等高樓廟宇到杜甫、陳獨秀等人的孤塚舊居,從文人八卦到韆古文章,每一篇行走手記,都展現瞭劉醒龍的深厚文學素養和創作激情,有對偉大建設工程的感懷,有麵對大好河山的喜悅,有對失路英難的悲憫,也有對人品和文纔俱佳的文學隔世知己的贊嘆。本書被譽為新時代《長江之歌》。
劉醒龍,武漢市文聯專業作傢,現為中國作傢協會小說委員會副主任、中國作傢協會文學工作者職業道德委員會委員、華中師範大學客座教授,湖北省博物館榮譽館員、《芳草》雜誌主編。著有長篇小說《聖天門口》(三捲)、《蟠虺》《一棵樹的愛情史》等十餘部,齣版有長篇散文《一滴水有多深》、散文集《寂寞如重金屬》、小說集《劉醒龍文集》等數十種。散文《抱著父親迴故鄉》獲第四屆老捨散文奬,中篇小說《挑擔茶葉上北京》獲第一屆魯迅文學奬,長篇小說《天行者》獲第八屆茅盾文學奬。
母親河 / 001
天子上岸我登船 / 011
茉莉小江南 / 019
自公一去無狂客 / 027
烏江不渡 / 035
醉翁亭遇王黃州 / 042
水的人文 / 053
孤山二度梅 / 058
潯陽一杯無 / 071
水邊的鋼鐵 / 079
仁可安國 / 087
又上嶽陽樓 / 094
汨羅無雨 / 101
走讀第四纔子書 / 107
懷念一九九八 / 115
迷戀三峽 / 120
洪痕 / 128
涪翁至靜 / 134
青年獨秀 / 142
閤江荔枝也好 / 150
山水有情,天地對飲 / 157
人的老傢 / 162
天地初心 / 173
虎族之花 / 180
那是鐵虹 / 188
任性到玉樹 / 196
麝鄉之香 / 204
岩石上的公主 / 217
吉祥是一匹狼 / 228
上上長江 / 243
後記 / 256
母親河
二○一六年十月二十九日,那天的日記中有這樣的一段話:一起往崇明島。到島的東頭,隔著岔江可看到對岸長興島上隱約的造船廠和正在建造的隱約的大軍艦。原計劃上近岸觀察站看看,不料趕上漲潮,從入海口裏倒湧上來的水,將去觀察站的小路淹成一條水溝,旁邊全是蘆葦,隻好在水邊站一站、走一走。午餐在一處農傢樂,有一道叫魚煮魚的菜大受歡迎,也就是將各樣小魚配上小蟹和小蝦一起煮,味道極鮮美。島上人還有個習慣,一般的菜都會配幾顆毛豆當調料。還有小魚鰟鮍,上桌一會兒就搶光瞭。餐後,一行十人去瀛東公園轉瞭一圈,以為可以看海,後來纔知,崇明島上根本看不到海,看到的都是長江。崇明島上另有一樣東西,是要驚掉一半中國人的下巴。長江源頭的青藏高原上極為流行的藏藥藏紅花,竟然有百分之九十是種植於長江入海口的崇明島上,剩下的百分之十零星種植於廣西等地,但是沒有一棵是種植在青藏高原上。
這段文字是我對母親河長江正式書寫的原始寫照。
之前的幾個月,我接到《楚天都市報》一位副刊編輯的電話,說是有一個機會,可以將長江走透。
聽明白消息時,雖然知道自己將要耗時四十天,而且還要當一迴“新聞民工”,但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瞭。一邊承諾相關事項,一邊為接下來可能麵對的睏苦做簡約設想。與對方探討的時間不長,自己的設想更短。該探討的還沒有探討完,我的設想就結束瞭:對於一個將長江作為 母親河的男人來說,有機會一步一步地從通達東海的吳淞口走到唐古拉山下的沱沱河,不存在什麼值不值得,而是所有夢想中,可以觸摸,可以擁抱,最應該盡快付諸實施的。
天下大同,萬物花開,我第一喜歡水。
這些年,去到世界上的各個角落,隻要有機會一定會跳進當地的江河湖海之中暢遊一番。一九九五年鼕天,在剋羅地亞的赫瓦爾島上小住,客房後門就開在地中海邊, 風略微大一點,海浪就吹到窗戶上瞭,又恰逢大雪,景緻更加動人。那天傍晚我已經將泳褲準備好,隻差幾步就能 跳入地中海,卻被同行的長者攔阻住。他們說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我也覺得不能開他們的玩笑,於是就放棄瞭。過後一想,隻要自己往那地中海中一跳,誰又能怎樣呢, 無非極快地迴到岸上,迴到房間裏衝一個熱水澡。話說迴來,我從來不是一個極端任性的人,隻要彆人捧齣真理,我就不會讓真理覺得為難。不過,有瞭這次的教訓,後來的日子, 我學會瞭不等彆人拿齣真理來,比如在俄羅斯的海參崴,在美國的洛杉磯,還有在自己國傢的南海,我已經將自己用那當地的柔情之水泡上瞭。
在崇明島上,麵對萬裏長江最後的水麵,我竟然忘瞭下水遊泳這事。已是深鞦季節,水上的男男女女,已經穿上厚厚的棉衣。很明顯這不是遊泳的季節,也不是遊泳的地方,在腦子裏丁點沒有與遊泳相關的念頭,隻能錶明自己太專注於從最遠處流下來的一滴水,在與無以計數的水滴聚集成一條浩大的長江後,如何與大海相融閤。
一滴水無以成江河。那最遠的一滴水隻是個領頭者,這樣的領頭者最重要的職責是與第二滴水閤二為一,再與第三、第四、第五,直至數不勝數的水滴,融閤在一起。
至於長江在哪裏,長江的入海口在哪裏,都不是第一滴水所考慮的。水是實在的,所以水總是往低處流,而不會好高騖遠,不去想如何齣人頭地、高人一等。離開瞭這種實在,不可能有所謂最遠的一滴水。那樣的水滴,很可能被一隻鳥叼瞭去喂給剛剛孵齣來的小鳥,或者被一頭小獸用舌頭舔瞭去做瞭之後排泄物的一部分,還有可能被一朵花承接下來作為自身姿色的一種滋潤。許許多多的水滴匯成許許多多的小溪,許許多多的小溪匯成許許多多的大河。還是一滴水,就想著要去大海,如此一滴水是輕浮而不是浪漫,不值得信任與托付。作為一條超級大河,隻有齣瞭三峽, 經過洞庭湖和鄱陽湖,繞過蕪湖、鎮江和揚州,纔將大海作為最終目標,這樣的長江纔是偉大而親切的母親河。
我不知道自己第一次見到長江時的印象與感覺。
對於一個在長江邊齣生的人來說,這有點愚不可及。用我們童年的話來說,叫作蠢齣大糞來瞭。
非常遺憾,這不能怪我。
那時,我還在繈褓當中,還在母親的懷抱中。母親不止一次抱著我看過長江,也許母親並不是有意這麼做,她抱著我在黃州城邊的長江大堤上行走,或者在團風鎮外的長江大堤上徘徊,隻是有一份工作要做,又沒有可以臨時托付懷中嬰兒的地方。我肯定對著長江恬不知恥地哇哇哭鬧過,也肯定對著長江沒有緣由幼稚無知地放聲癡笑過。正因為如此,錶麵上我對長江沒有任何特彆錶示,長江卻 對我有著特殊的心授,若非如此,以我後來在山區成長的幾十年閱曆,偏偏與其他山裏人不一樣,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對水錶現齣一種另類的執著。因為母親在哺乳時,讓我吮吸瞭太多長江的味道!
母親抱著我站在長江邊時,母親是母親,長江是長江。
隻有當自己有瞭獨立的靈魂,長江纔會成為我們的母親河。
現在,對自己,對彆人隻能說說記憶中第一次見到長江。
那時,自己剛好二十歲,在一傢山區小縣的縣辦工廠當車工,因為被選入縣總工會文藝宣傳隊,有機會參加黃岡地區職工業餘文藝會演。第一次迴到齣生地黃州,也就有瞭第一份與長江明確相關的記憶。那是一九七六年,那一年的十月被稱為金色的十月。會演原先準備在九月份舉行,九月九日下午我們正在排演時,收音機裏傳來毛澤東主席逝世的消息,過半數的宣傳隊員哭成淚人兒,我也想哭齣來,但終歸隻是犯傻發呆。會演因此拖後一個月,終於在十月份正式舉行。排在前麵的宣傳隊已經演過瞭,正要輪到我們時,鞦天裏的春雷一聲震響,臭名昭著的“四人幫”被打倒瞭。雖然是大好事,卻也苦瞭全體業餘文藝工作者,先前排演好的文藝節目,多是順著“四人幫”的語氣,一下子都要重寫,都要重新排演。此後的演齣,各支宣傳隊的唱詞與說辭中,新打倒與舊打倒的,先打倒的與後打倒的,各種說習慣的名詞口號與一時還不習慣的名詞口號,那些久經訓練變得朗朗上口的和本是急就章卻也需要馬上說順口的,全部混雜在一起,沒有哪個節目不說錯話,也沒有哪個節目不齣洋相的。我們入住的招待所, 與長江大堤隻隔一條名叫沙街的小街,沙街背後就是萬裏長江。十月的長江,水勢正猛。沒事時,我們就去江堤,看上水和下水的船如何停在黃州江邊,也看一邊倒地隻會嚮東而去的大水。江水去瞭,會演也結束瞭,我們繼續迴到各自工廠,當車工的還是車工,當鉗工的還是鉗工,當印刷工的還是印刷工。五年後,我再去黃州,沙街背後的江邊已經無法停靠任何船隻瞭,黃州這邊要到下遊十裏纔可停船,或者停到對岸的鄂州去。
年輕時,麵對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變遷,心中懷著太多大江東去的渴望,想念一切書中提及的崇明島和吳淞口,憧憬長江萬裏奔騰匯入大海的無比壯麗。一九九九年九月,上海有關方麵邀請我創作一部反映浦東建設十周年,重點寫浦東機場建設的電視劇。整整一個星期,每天都能望見正在新建的浦東機場外麵水天茫茫中的九段沙。浦東機場的一部分是填海而成的,這樣的用詞無人提齣異議。一旦有人說浦東機場外麵就是東海時,就會有人不答應,那九段沙是長江上遊的泥沙淤積而成,也就說明這一片水麵還是長江口,不應當被稱為東海。那一次,幾乎要上九段沙瞭,最終沒有成行,也是因為九段沙也沒有成型,除瞭大量淤泥,隻 有極小一塊稍為堅硬一點的陸地,那點陸地隻夠搭建一處簡 易棚子,還是需要穿上連體橡膠衣褲纔能爬上去。正是那一次,那些我所沒有見識的淤泥與細沙,令人怦然心動,想著 長江最遠的源頭,如何用冰水和雪水,將最遠的泥沙送到長江入海口,如何一點點地長成偌大的沙洲。讓我沒有想到,隻隔半年,二○○○年三月,上海市政府就批準瞭建立九段沙濕地自然保護區。二○一六年十月底的這一刻,我來崇明島,也就十幾年光景,當初要穿連體橡膠衣褲纔能爬上去的九段沙,已經變成較大麵積的陸地,並且在可以望見的將來成為又一座崇明島,又將生長齣某些隻屬於萬裏長江的奇跡,如藏紅花那般錦綉。
在一眼看不到的漫漫水天處,長江與東海的區隔是長江水文觀察五十號浮標。我希望能看到五十號浮標,又慶幸肉眼視力所限,無論如何努力睜大眼睛,也看不清那小小的五十號浮標。那地方距離崇明島最東端的陸地還有二十幾公裏。這也就是說,站在長江口的陸地上是永遠看不到海的。望不見真的江海分野處,心裏反而覺得踏實。
江海同體,水天一色,我是來探索長江之源的,並無送彆長江之責,甚至在心裏多齣一份情感,看著長江如此歸於蒼茫,忽然發現永恒的意義並非如我們通常渴望的那樣絕對令人嚮往,而希望作為河流的長江,永遠隻是一條可親可敬的河流。一旦變成大海,就會離開我們太遙遠瞭。 地理中說,長江三級分岔,四口入海。長江一旦入海,反而會令我們心生不捨。看一眼與長江日夜同在的漁翁,再看一眼從遙遠北方飛天而來的黑天鵝,這樣的長江,比真的海洋還美麗。
後記
一九九九年初鞦,因為一項受邀寫作計劃,前往正在興建的浦東機場工地,踩著深深的泥漿來來迴迴奔波一個星期。相比我要采寫的浦東機場,我對機場之外茫茫江海之上,隱約可見的九段沙有著更多的想象。那個九段沙,名副其實由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排序而來,是長江入海帶來的泥沙日積月纍的傑作。那時候,我特彆想上九段沙看一眼,東道方堅決不肯安排。那時的九段沙,隻有一小片露齣水麵的灘塗,上麵蓋著一間高腳屋般的小棚子作為候鳥觀察站,專業人員也得穿上連體橡膠褲,蹚過泥水纔能上去。對一般人來說,這太危險瞭。二○一六年十月二十九日黃昏,一行人站在崇明島最東端,麵對水天,目送長江不動聲色地匯入東海時,身旁赫然竪著一塊廣告牌,告知去九段沙旅遊如何走。這還不到二十年,長江之水,就在東海龍王頭上造齣一塊風水寶地,怎不令人嘆為觀止!
麵對母親河,每個中國人都會心潮澎湃。試想長江源頭清澈的一滴水,從格拉丹東冰川開始流動,穿過崇山峻嶺、水鄉平原,直至匯入汪洋大海,其情其景何止妙不可言?
所以,當有一個可以親眼驗證的機會擺放在麵前,任誰都不會捨棄。二○一六年年初,《楚天都市報》劉我風女士聯係我,邀請我領頭,帶上其他幾個人,來一趟“萬裏長江人文行走”時,我連一秒鍾都沒有遲疑就答應下來。答應之後再細想,這往後的時間哪裏夠用,傢裏上下四代人的事都得操心,自己既定的寫作計劃,還有雜誌社那不能不管的沒完沒瞭的日常事務。好在《楚天都市報》方麵善解人意,四十天的行走,分成四個階段,正好每個階段十天。說實話,如果不是這樣的安排,也許真的很難堅持下來。上世紀九○年代,曾因欠下稿債,嘗夠瞭被人催逼的滋味,相比之下,給報紙乾活兒,纔是真正要人命。齣發第二天起,早起坐車跑、乘船漂,或者邁開大步走,黃昏時一住下,先打開電腦,再去洗手泡茶,為的是省下哪怕電腦開機的這點時間,用來寫作這一天自己認為最應當寫一寫的那些。如此,常常顧不上與大傢一起吃晚飯,讓同行的人捎一碗麵條到房間邊吃邊乾活兒。相比之下,報
社隨行的幾位更慘,報社的夜班編輯在等米下鍋,我這裏文章寫到什麼程度瞭,她們不敢打擾,不好催問,每每隻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裏搓手跺腳來迴亂竄。最慘的一次,都零點瞭纔交稿,整個報社因此處於暫停狀態。多數情況還算正常,能夠保證在夜裏十一點之前交稿。如果哪一天,因為報社的財神來瞭整版廣告,將“行走長江”的版麵壓後一天,隨行的記者編輯自然喜不自禁,我這裏卻沒有一點快樂,畢竟今天的文章今天沒有寫,明天又有新的文章要寫,容不得哪一天有空隙。我也因此得到一個“新聞民工”的彆號。彆號是太太取的,她沒對我說,而是對在報社工作的大學同學發牢騷時脫口說齣來的。
四個階段走嚮是這樣的,二○一六年六月的第一階段,從三峽順流往下,直到九江。二○一六年十月的第二階段,從安徽池州嚮下抵達崇明島。迴武漢後,感覺不能漏掉黃梅戲和小孤山,又迴頭專門跑瞭一趟。二○一七年五月的第三階段自重慶開始,溯流到達金沙江上遊萬裏長江第一灣的石鼓鎮。二○一七年七月的第四階段沿青海玉樹的通天河嚮上直到長江正源沱沱河。全部行程都很令人滿意,唯一的遺憾是,由於季節差錯,可可西裏荒原錶層凍土融化,車和人都不能通行,無法深入到長江最源頭的格拉丹東冰川。
邊走邊寫的好處是,無須提前為寫什麼操心,整個人很放鬆,直到打開電腦瞭,也還是這種隨遇而安的心態。這樣的行走,根本不知道前方會遇見什麼,看到什麼。提前做的功課基本沒有用,那些隱藏在大山大水之中的人文天章,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預先謀劃的心緒弄得毫無用處。
比如,知道杜甫墓在汨羅江上遊的平江就是個天大的意外。去汨羅江,本是奔著屈原去的。端午節在汨羅江下遊祭完屈原,忽然聽說,杜甫就安葬在一山之隔的平江。我特地問傢在平江的朋友,人傢都沒有聽說過,我哪敢輕易相信。雖然難以置信,但也不想錯過。當我在杜甫墓前稍一佇立,墓前三尺見方的一池洗筆泉水,那種專屬於原野的清靜,清貧裏蘊藏的高貴,聯想到杜甫的為人為文,忍不住感嘆,這地方隻能安葬杜甫。文學有一種神聖的魔力,讓人感同身受,將心比心。文學講情懷,不是看指標,是否榜上有名。杜甫一生留下瞭那麼多的作品,可恨曆史不可捉摸,李林甫一句野無賢遺,就造成他一生的窘境,晚境更加潦倒和落寞,韆年詩聖落得舉傢投親靠友,船行湖南耒陽,遇上大風大浪,無法靠岸,五天沒吃到東西,幸虧縣令聶某派人拿竹竿送點吃的,上岸後還要寫文章,對他人的施捨韆恩萬謝,讓人情何以堪……
在醉翁亭遇王黃州也是如此。去滁州琅琊山,原本是為歐陽修,去瞭之後反而被王黃州的名字所吸引。那種瞬間的引爆,讓其韆年之後的黃州老鄉頓生身世之感。王黃州真名叫王禹偁,在歐陽修之前許多年就寫瞭名篇《黃州竹樓記》。之前從未想過此中關聯,身臨其境瞭,就不能不多一個心眼,有此比對,倒也能在不經意間,看透曆史與文學的某種不可告人之奧秘。
行走之時,最是如信瞭王黃州那樣信賴地方誌。每到一地,先讀地方誌。早年的方誌,客觀真實,沒有炒作之嫌,編纂者也還講究風骨,不像現在的互聯網,看似方便各類查找,非常便捷,真的涉及史實,不靠譜的甚多。為瞭吸睛,拼命放大傳說和傳奇,最終變成瞭謬說與離奇,當一時的玩笑聽聽就好,卻當不得真。
讀地方誌的最大好處是,能對當地的人文背景,有個堅定的判斷,而不是道聽途說。蘇軾也算性情中人,自己先前寫詩說得清楚不過,楊貴妃吃的荔枝是現今閤江一帶産的。等到貶謫嶺南,不得不在朝夕相處的人麵前極度稱頌當地荔枝,讓後人以為他和楊貴妃喜好的是同一寶物,也是人之常情。身為文人,難免會有應酬之作。我去過皖南涇縣桃花潭,方知李白當年也免不瞭流俗。這樣的事自己也有遇到,人傢好生款行,總不能不說點什麼吧,既要自己不肉麻,彆人也不覺得阿諛,最好辦法就是寫山水人文。像李白,因為看到岸上的人在跳著踏歌舞,所以寫上幾句,總是說得過去的。這次行走長江,一路上衣食住行都是自己掏腰包,所以,到瞭醉翁亭,心有不滿,就可以毫無顧忌地隨筆寫上一段。到黃石看相關遺址,聽到對方將一座水塔硬是說成是小日本的磚也比中國的好,也能當場指其荒唐。
麵對一條大河,情懷會變得大氣。弄些小確幸、小清新,對不住長江。在九江潯陽樓現場,再讀宋江題的“反詩”,更覺得俗不可耐。反過來,那些捕風捉影寫匿名信告狀的人,便是其俗到骨瞭。而將幾句牢騷話當成動搖朝廷統治的大罪,足見這個朝廷的無可救藥。相比烏江不渡的悲劇色彩,項羽身上的貴族精神,更深得我心。鴻門宴之敗,我寜願相信他是舉不起那把陰險的醜陋之刀。我可以死,但我心不死。我的身子可以被你們分成幾塊拿去劉邦那裏領賞,我靈魂將會讓後世永遠銘記誰是英雄,誰是小人。這是項羽不渡烏江的原因,也是結論。
所以,長江萬裏長,我們的行走彎彎麯麯遠不止一萬裏,走瞭那麼多地方,我隻在屈子祠和杜甫墓前鞠過躬。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們的品格文章太令人肅然起敬瞭。
沿著長江水綫,越走越感動,越走越親切,越走到最後,越覺得長江就是傢門口的那條小河。長江上那些特彆的物産,比如水裏的江豚、中華鱘,岸上的雪豹和藏羚羊,就是小時候在河裏追逐的那種不知道名稱,但被我們叫作馬口或者花翅的小魚,就是被我們當成寵物養過的小野兔和小刺蝟。肉眼所見越是親切瞭,靈魂所到達的源頭越是豐富,除瞭地理源頭,還有科學源頭和文化源頭。
日子分一年四季,這場行走,跨越一年,季節上卻隻有春夏鞦三種,實際上,還是在可可西裏補全瞭大雪紛飛的鼕季。
在整個行程中,印象最深刻最震撼的是從川江到金沙江這一段。萬裏長江的這一部分,蘊含瞭太多東西,內涵之豐富,也隻有長江浩蕩方能賜予。古代史、近代史,自然的、曆史的,人類起源和人類的現代化,都可以在這一帶的山水中見識。震撼人類考古學的元謀人是在這裏發現的。近代史上,紅軍在這一帶宛如神助般四渡赤水,飛越烏江和和金沙江,安然渡過萬裏長徵中最危險的區域。最意外的是從四川涪陵轉往閤江,路過江津,遇上一處深幽獨秀的小院,那是晚年陳獨秀舊居。這樣的小院和斯人風範,值得每個沿長江而來者久久佇望。
文學當然有自己的天命。
我欣賞阿斯塔菲耶夫的《魚王》那樣的行走。唯有那樣,行走纔是一個大詞。隻有懷著大詞行走,纔能在和縣突然遇上項羽,在江津突然遇上陳獨秀,在麯麻萊縣的通天河畔突然遇上狼,在玉樹遇上一群藏族作傢,又在玉珠峰雪山下遇上一群來自西寜和德令哈的詩人。能將一條江走透,將浩如煙海的江麵,走成美人秀目一樣的極小水汪,還能夠不時地與古往今來的人事撞個滿懷,至今想來仍覺得難以置信。真的行走起來,纔能體察人生何處不相逢,行走到最陌生處,往往纔是最熟悉的開始。不止是對新見的東西開始熟悉,還能發現自己身上隱藏著那些不曾認知的東西。對長江來說,一次行走都不敢妄言已經熟識,更遑論以一座三峽來說萬裏水流,也不可以用一條烏江點睛長江精神。如果與誰有所相似,我寜肯相信,走透一條江,最相似的是對沒有一滴水的撒哈拉沙漠的穿越。
此番行走,得到三峽樞紐建設運行管理局,宜昌市旅遊局,長江水利委員會水文局下屬的江蘇徐六涇水文站、安徽大通水文站、江西湖口水文站、湖南嶽陽水文站、湖北沙市水文站、宜昌水文站、重慶寸灘水文站、四川宜賓李莊水文站、攀枝花水文站、雲南石鼓水文站和虎跳峽水文站的傾情協助,在水的事情上解開許多疑問,並且通過在水一方的他們,讓水做的長江顯現齣與普 上上長江 下載 mobi epub pdf txt 電子書
茅盾文學奬、魯迅文學奬獲得者劉醒龍創作的紀實體散文,被譽為新時代《長江之歌》。從母親河長江的入海口上溯到三江源,深情書寫中華民族母親河長江,這既是一次艱辛的尋夢之旅,也是對民族精神的探源和迴望。
評分茅盾文學奬、魯迅文學奬獲得者劉醒龍創作的紀實體散文,被譽為新時代《長江之歌》。從母親河長江的入海口上溯到三江源,深情書寫中華民族母親河長江,這既是一次艱辛的尋夢之旅,也是對民族精神的探源和迴望。
評分茅盾文學奬、魯迅文學奬獲得者劉醒龍創作的紀實體散文,被譽為新時代《長江之歌》。從母親河長江的入海口上溯到三江源,深情書寫中華民族母親河長江,這既是一次艱辛的尋夢之旅,也是對民族精神的探源和迴望。
評分茅盾文學奬、魯迅文學奬獲得者劉醒龍創作的紀實體散文,被譽為新時代《長江之歌》。從母親河長江的入海口上溯到三江源,深情書寫中華民族母親河長江,這既是一次艱辛的尋夢之旅,也是對民族精神的探源和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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