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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是人之学问,因而杰出之书法大家多属“巨人”。巨人者,首在思想深刻,其次在见识卓越,第三在行为超群。这些人物,常是贯通古今的大学问家,又常是一个时代变革的积极参与者,或溢而为艺术,必成冠时之作。近世为艺者,如于右任、黄宾虹、谢无量,皆属此类:早年得中华文化之正脉、得人生之“正”;青年时,一腔热血,为民请命;后潜心书画、诗文、学术,其志向识见便化为书画、诗文、艺术之骨脉,终成一代大家。于右任称近代“草圣”,其书法得骨在六朝墓志、碑刻、摩崖,成在草书。而其之所以致力于草书研究者,乃在为国之振兴助力,其所创“标准草书”追求草书易认、易写、准确、美丽之原则,是为了使国人书写交流之省时、便捷。其标准草书影响百年,成为近代书法转型之开山之作。而于右任自己草书之成就,卓然俊伟,有大国气象,为千年人物。其书法之“正”与“大”即源于其人之“正”与“大”。
同于右任一样,谢无量早年也是积极“人世”。他十七岁时即与李叔同、蔡元培等同入南洋公学,与马一浮等创办翻译会社,编辑出版《翻译世界》杂志,介绍世界名著及社会主义著作,并与章太炎、邹容、章士钊等友善。后参加辛亥革命,其识见、学问为孙中山所推重,相商《建国太略》,曾任孙中山大本营参议、大元帅府机要秘书等职。“九一八”事变后,谢无量创办《国难月刊》主张改组政府,坚决抗日,“一·二八”事变后,改《国难月刊》为《国难晚刊》,每天著文痛斥蒋、汪之不抵抗政策。解放后历任川西文物管理委员会委员、川西博物馆馆长、四川文史研究馆馆员、四川省政协委员,又被特邀作为第二届全国政治协商会议代表,后任中国人民大学教授,以中央文史研究馆副馆长终。
谢无量的一生,因生于忧患之际,故其志在报国,而终于学者、诗人、书法家,实时也、命也。其一生著述,如《诗经研究》《楚辞新论》《孔子》《王充哲学》《朱子学派》《阳明学派》《老子哲学》《佛学大纲》《诗学指南》《词学指南》以至《中国古田制考》等,可谓儒释道贯通,归于经世致用。而其诗集《青城杂咏》亦见诗人高怀。
谢无量的书法格高而生趣。其取法在六朝上,其人性格亦见六朝高士遗风。于右任曾自叹弗如,亦是在赞谢书之得“古雅”。谢无量书名在较长时间内为其学名、诗名所掩,有一个原因,是近几十年来书法的发展偏于技法,尚未到“书即人”境界的探求。上世纪九十年代,谢无量书法为“流行书风”者所推崇,亦是重其书中之“趣”,而谢书之“趣”之成因,乃是其“正”之余,属其书中之“小”者。其书之正在“古雅”。就如其首先是一位志士、学者、诗人,其次才是一位“好赌者”一样,志士、学者、诗人是其人之“正”,“好赌者”是其人之“趣”。“正”是其人一生之志向,“趣”是遁世之无奈。
如此,再返观谢无量书法,其字中之风神便是*应被重视、研究者,而其字间时见的“疏懒”之趣,倒是应辩证对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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