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推荐
·《闲话闲说》是阿城先生公认的经典之作,屡次再版,好评不衰,奠定了其作为汉语写作界大家的地位。
·此次出版的是阿城先生亲自编订的新版本。
·相较于大陆以往出版过的版本,此次的新版保留作品的原貌。
内容简介
阿城先生散文集,闲谈中国世俗与中国小说。充分体现了作者擅长清谈的风格
作者简介
我叫阿城,姓钟。今年开始写东西,在《上海文学》等刊物上发了几篇中短篇小说,署名就是阿城。为的是对自己的文字负责。出生于一九四九年清明节。中国人怀念死人的时候,我糊糊涂涂地来了。半年之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按传统的说法,我也算是旧社会过来的人。这之后,是小学、中学。中学未完,文化“革命”了。于是去山西、内蒙插队,后来又去云南,如是者十多年。一九七九年返回北京。娶妻。找到一份工作。生子,与别人的孩子一样可爱。这样的经历不超出任何中国人的想象力。大家怎么活过,我就怎么活过。大家怎么活着,我也怎么活着。有一点不同的是,我写些字,投到能铅印出来的地方,换一些钱来贴补家用。但这与一个出外打零工的木匠一样,也是手艺人。因此,我与大家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精彩书评
阿城是卓越的,他的才华学养智慧是那样杰出,一直让我敬佩。在这个年代,难得有他这样的人,难得有他这样的书。这是一套雅书,高贵的书。书又出得精致漂亮。
——贾平凹
一个人要想不断进步不容易,但要想十几年不退步就更不容易。阿城的小说一开始就站在了当时高的位置上,达到了一种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境界,而十几年后他写的随笔保持着同等的境界。
读阿城的随笔就如同坐在一个高高的山头上看山下的风景,城镇上空缭绕着淡淡的炊烟,街道上的红男绿女都变得很小,狗叫马嘶声也变得模模糊糊,你会暂时地忘掉人世间的纷乱争斗,即便想起来也会感到很淡漠。
——莫言
阿城,我的天,这可不是一般人,史铁生拿我和他并列,真是高抬我了。我以为北京这地方每几十年就要有一个人成精,这几十年养成精的就是阿城。这个人,我是极其仰慕其人,若是下令,全国每人都必须追星,我就追阿城。
说到文章,你一提这问题,我脑子里就有一比:我和陈村是那种油全浮在水面上的,阿城,是那种油全撇开只留下一汪清水的。论聪明,这个不好说谁更聪明;论见识,阿城显然在我辈之上。
——王朔
阿城是一个有清谈风格的人。现在作家里面其实很少有清谈风格的,生活很功用,但是他是有清谈风格的,他就觉得人生的享受就是在一起吃吃东西,海阔天空地聊天。
——王安忆
如果我说,小说家钟阿城是我个人认识的人中,感觉很像孔子的人,这样的讲法会不会太刺激了一点?
阿城和孔子惊人相似之处在于,阿城不排斥抽象的文字学习(事实上,他是此中高手,从不民粹从不反智),也一样有足够的聪明和专注做纯概念性的思考,但他总要把抽象的学问拿回来,放入他趣味盎然的世界好好涮过,就像北京的名物涮羊肉一样,如此才得到滋味好入口,也因此,所有的抽象概念符号,在阿城身上都是有现实内容的,他不放心加以浸泡过的,有着实感的温度、色泽甚至烟火气味。
——唐诺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棋王、树王、孩子王》横空出世,震动中国台、港,和世界上所有能够阅读华文的华人地区,惊涛拍岸,阿城打到的高度至今还高悬在那里。阿城从生命现场得来的第 一手经验,独特到仿佛禅师棒喝人的观察角度,任何时候对我来说都是启发的,非常之刺激脑啡。
——朱天文
阿城下笔,鲜少口号教训,感慨自在其中。“三王”小说成为80年代中国文学的经典,良有以也。这几篇小说登陆台湾后所引起的“大陆热”,应是不少书迷及出版者记忆犹新的话题。
面对排山倒海而来的盛誉,阿城却似乎无动于衷。“三王”之后,他并未打铁趁热,推出据称原本构思的“八王”或“王八”系列的另外五篇。他的确写出了一些短篇,如《树桩》、《会餐》及“遍地风流”系列的部分篇章,但大抵而言,阿城的盛名是建立在少数作品上,而且久而久之,盛名成了传奇。与此同时,阿城跻身电影界,先后与谢晋、陈凯歌、张艺谋等合作往还。80年代后期远走国外后,他更是不少侯孝贤电影咨询的对象。阿城显然并没闲着。但从文学界的角度来看,他却予人闲散的印象。
——王德威
精彩书摘
七十四
我的许多朋友常说,以中国大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酷烈,大作家大作品当会出现在上山下乡这一代。
我想这是一种误解,因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文化本质是狭窄与无知,反对它的人很容易被它的本质限制,而在意识上变得与它一样高矮肥瘦,当然这矮瘦还有□□□一路下来的文化贫瘠的原因。
文学的变化,并不相对于政治的变化,五四新文学的倡导者,来不及有这种自觉,所以我这个晚辈对他们的尊重,在于他们的不自觉处。
近年来有一本《曼哈顿的中国女人》很引起轰动,我的朋友们看后都不以为然。我读了之后,倒认为是一部值得留的材料。这书里有一种歪打正着的真实,作者将四九年以后中国大陆文化构成的皮毛混杂写出来了,由新文学引进的一点欧洲浪漫遗绪,一点俄国文艺,一点苏联文艺,一点工农兵文艺,近年的一点半商业文化和世俗虚荣,等等等等。狭窄得奇奇怪怪支离破碎却又都派上了用场,道出了五十年代就写东西的一代和当年上山下乡一代的文化样貌,而我的这些同代人常常出口就是个“大”字,“大”自哪里来?
《曼哈顿的中国女人》可算是难得的野史,补写了大陆新中国文化构成的真实,算得老实,不妨放在工具书类里,随时翻查。经历过的真实,回避算不得好汉。
上山下乡这一代容易笼罩在“秀才落难”这种类似一棵草的阴影里。“苦难”这种东西不一定是个宝,常常会把人卡进狭缝儿里去。
七十五
又不妨说,近年评家说先锋小说颠覆了大陆的权威话语,可是颠覆那么枯瘦的话语的结果,搞不好也是枯瘦,就好比颠覆中学生范文会怎么样呢?而且,“颠覆”这个词,我的感觉是还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造反有理”的阴影下。
若说有颠覆,我体会大陆的大部分先锋小说对“工农兵文学”的颠覆处,在于其阴毒气。“礼下庶人”的结果,造成中国世俗间阴毒心理的无可疏理。五四新文学揭露礼教杀人,我们看鲁迅的《狂人日记》及《呐喊》里其他诸篇,正是有这种阴毒力度的。从这一点来说,大陆当代先锋文学是继承五四新文学的最初的力度的。例如不少人对残雪自称是鲁迅之后的唯一者不以为然,从阴毒说,不妨以为然。
“工农兵文学”有一种假阳刚,影响到八十年代的大陆电影虽然要摆脱“工农兵电影”,但常常变成洒狗血,脱不出假阳刚的阴影。
顾城和谢烨自德国过洛杉矶回纽西兰,与之夜谈,不知怎么我就聊到中国大陆人的“毒面孔”,还扮了个眼镜蛇的相,谢烨神色触动随即掩饰过去。顾城随后的杀谢烨,他性格虽不属强悍,却算得是抢先一步的毒手。顾城原来在我家隔壁的合作社做木匠,长年使斧。
我总觉得人生需要艺术,世俗亦是如此,只是人生最好少模仿艺术。不过人有想象力,会移情,所以将艺术移情于人生总是免不了的。
我现在说到五四,当然明白它已经是我们自身的一部分了,已经成为当今思维的丰富材料之一,可是讲起来,不免简单,也是我自己的一种狭隘,不妨给你们拿去做个例子吧。
七十六
八九年之后,中国大陆小说样貌基本转入世俗化,不少人为之痛心疾首,感觉不出这正是大陆小说生态可能恢复正常的开始,一种自为的小众小说也许会随之形成。
这当然要拜扫除世俗自为的压力开始松动,于是世俗抬头之赐。我总是觉得,现在的中国大陆,刚从心绞痛里缓过一口气来。
说到世俗,尤其是说到中国世俗,说到小说,尤其是说到中国小说,我的感觉是,谈到它们,就像一个四岁的孩子,一手牵着爹一手牵着娘在街上走,真个是爹也高来娘也高。
我现在与你们谈,是我看爹和看娘,至于你们要爹怎么样,要娘怎么样,我不知道。
爹娘的心思,他们的世界,小孩子有的时候会觉出来,但大部分时间里,小孩子是在自言自语。我呢,无非是在自言自语吧。
我常常觉得所谓历史,是一种设身处地,感同身受。
我的身就是这样一种身,感当然是我的主观,与现实也许相差十万八千里。
你们也看得出来我在这里讲世俗与小说,用的是归纳法,不顺我的讲法的材料,就不去说。
我当然也常讲雅的,三五知己而已,亦是用归纳,兴之所至罢了。
归纳与统计是不同方法。统计重客观,对材料一视同仁,比较严格;归纳重主观,依主观对材料有取舍,或由于材料的限制而产生主观。
你们若去读“鸳鸯蝴蝶派”,或去翻检大陆的书摊,有所鄙弃,又或痛感世风日下,我亦不怪,因为我在这里到底只是归纳。
七十七
科学上说人所谓的“客观”,是以人的感觉形式而存在。譬如地球磁场,我们是由看到磁针的方向而知道它的存在;回旋加速器里的微观,射电天文望远镜里的遥远,也要转成我们的感觉形式,即是将它们转成看得到的相,我们才开始知道有这些“客观”存在。不明飞行物,UFO,也是被描述为我们的感觉形式。
不转成人的感觉形式的一切,对于人来说,是不“存在”的。
所谓文学“想象”,无非是现有的感觉形式的不同的关系组合。
我从想通这个意思以后,就闭上了自己的鸟嘴,闭了足有二十多年,现在来说的无非是我的感觉形式中的中国世俗与中国小说,嘴既闭久了,开口不免有些臭。
又,我从小总听到一句话,叫做“真理愈辩愈明”,其实既然是真理,何需辩?在那里就是了。况且真理面对的,常常也是真理。
当然还是爱因斯坦说得诚恳:真理是可能的。我们引进西方的“赛先生”上百年,这个意思被中国人自己推开的门压扁在外面的墙上了。
这样一来,也就不必辩论我讲的是不是真理,无非你们再讲你们的“可能”就是了。我自己就常常用三五种可能来看世界,包括看我自己。
谢谢诸位的好意与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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